来书谓“兴会索然”，此却大不可。凡人作一事，便须全副精神注在此事，首尾不懈，不可见异思迁，做这样想那样，坐这山望那山。人而无恒，终身一无所成。来信说“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这可万万要不得。一旦人真要做一件事，就一定要对此事全神贯注，坚持到底，不能见异思适，做这样想那样，坐这山望那山。人要是没有恒心，这辈子就会一事无成。身体虽弱，却不宜过于爱惜。精神愈用则愈出，阳气愈提则愈盛。每日做事愈多，则夜间临睡愈快活；若存一爱惜精神的意思，将前将却，奄奄无气，决难成事。身体即使较弱，也不能过于爱惜。精神越使用就会越充沛，阳气越提振就会越加旺盛。每天事情做得越多，那么晚上睡觉前也会越发舒服；一旦产生爱惜精神的念头，就会思前想后，有气无力，绝对不能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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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慌不忙，盈科后进，向后必有一番回甘滋味出来。不慌不忙，打好坚实基础后稳步前进，将来一定会尝到苦尽甘来的滋味。

吾自信亦笃实人，只为阅历世途，饱更事变，略参此机权作用，把自家学坏了；实则作用万不如人，徒惹人笑，教人怀憾，何益之有！近日忧居猛省，一味向平实处用心，将自家笃实的本质复我固有。贤弟此刻在外，亦急须将笃实复还，万不可走入机巧一路，日趋日下也。我自认为是个忠厚老实的人，只是因为经历的世事太多，饱经变故，于是不知不觉在行事的时候掺杂了些机巧权变的手段，以至于自己都学坏了；实际上那些机巧权变手段运用起来远不及他人，只是惹别人讥笑，让人怀恨而己，又有什么好处呢？近来在家中守丧，猛然醒悟，自己该一心一意用心在平实的地方下工夫，恢复自己忠厚老实的本质。贤弟这时候在外面，也应该赶紧恢复忠厚老实的本质，千万别走机巧权变的路子，以免让自己的品性日益低下。

强毅之气决不可无，然强毅之气与刚愎有别。古语云自胜之谓强，曰强制，曰强恕，曰强为善，皆自胜之义也。如不惯早起而强之未明即起，不惯庄敬而强之坐尸立斋，不惯劳苦而强之与士卒同甘苦，强之勤劳不倦。是即强也。不惯有恒而强之贞恒，即毅也。舍此而求以客气胜人，是刚愎而己矣。二者相似，而其流相去霄壤，不可不察，不可不谨。顽强坚毅的气质绝对不能欠缺，但顽强坚毅和刚愎自用不是一回事。古话说“战胜自我叫做强”，所说的“强行克制”，“强行宽容”，“强行做好事”，都是战胜自己的意思。如果不习惯早起，就强迫自己在天不亮的时候就起来；不习惯庄重认真，就强迫自己端坐立正；不习惯艰苦辛劳，就强迫自己和士兵们一起同甘同苦，强迫自己始终勤劳；不能做到持之以恒而强行要求持之以恒，这就是坚毅。不是因为这些原因，而是因为好胜心而故意要做出强人一头的姿态，那只是刚愎而己。两者看起来相似，但各自发展下去的结果却有天壤之别，我们不能不明察其中的差别，也不能不慎重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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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仗不慌不忙，先求稳当，次求变化；办事无声无臭，即要精到，又要简洁。打仗要不慌不忙，先求稳当，然后再讲究变化；办事情要干净利落，既要精明老到，又要简明快捷。

弟此时以营务为重，则不宜常看书。凡人为一事，以专而精，以纷而散。荀子称“耳不两听而聪，目不两视而明”，庄子称“用志不纷，乃凝神”，皆至言也。兄弟这时候应该以处理军营事务为重，不适合经常看书。一个人做事，只有专心才能到达精通的程度，一旦做的事情太繁杂，就会一无所获。荀子说“耳朵不同时听两种声音就会灵敏，眼睛不同时看两种东西才能锐利”，庄子也说过“心志不要繁杂，才能够凝聚精神”，这些都是至理名言啊。

很好，学习了。

总须脚踏实地，克勤小物，乃可日起而有功。无论什么时候都必须脚踏实地，从小事做起，这样才能每天都取得进步。

凶德致败，莫甚长傲。傲之凌物，不必定以言语加人，有以神气凌之者矣，有以面色凌之者矣。中心不可有所恃，心有所恃则达到面貌。以门地言，我之物望大减，方且恐为子弟之累，以才识言，近今军中炼出人才颇多。弟等亦无过人之处，皆不可恃，只宜抑然自下，一味言忠信行笃敬，庶可以遮护旧失，整顿新气；否则，人皆厌薄之矣。糟糕的品性会导致失败，这些品性当中没有比傲慢自大更糟糕的了，为人处世过于傲慢，不一定表现在言语上，有时也会表现为神情上盛气凌人，有时面色上也会表露出来。内心一定不要觉得自己了不起，一旦心里有了这种想法，就会表现在脸上。从门第来说，我的声望己经大减，正担心可能会连累曾氏家族的子弟。从才能见识上来说，近年来军队中锻炼出的人才非常多。各位兄弟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都不该有傲气，而是应当甘愿处于人下，一定做到说话忠实可信，行为踏实认真，或许可以弥补旧日的缺失，整顿出一番新气象，否则的话，人人都会厌恶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