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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州:旧唐书·昭宗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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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宗圣穆景文孝皇帝,名讳晔(yè),是懿宗皇帝的第七个儿子,母亲是惠安太后王氏。他于咸通八年(公元867年)二月二十二日出生在东都洛阳的皇宫内。咸通十三年(公元872年)四月,被封为寿王,名叫李杰。乾符四年(公元877年),被授予开府仪同三司、幽州大都督、幽州卢龙等军节度使、押奚契丹使、管内观察处置使等职。昭宗皇帝是僖宗皇帝的同母弟弟,两人关系尤其亲密和睦。自从国家遭遇战乱、僖宗被迫流亡以来,昭宗时常跟随在僖宗身边侍奉,并在军队中担任重要职务,众人都对他的才能感到惊奇并十分喜爱他。文德元年(公元888年)二月,僖宗皇帝突然病重。当时朝廷刚刚收复京城,人心所向,都期盼着国家安定,突然听闻皇帝生病,军队和百姓都感到震惊和错愕。等到僖宗病危的那个夜晚,继承人还没有确定下来。大臣们认为吉王最贤德,而且年龄比寿王大,准备拥立他为帝。只有宦官首领、神策军护军中尉杨复恭请求让寿王李杰监理国政。三月六日,朝廷宣布僖宗的遗诏,立寿王为皇太弟。八日,寿王在僖宗的灵柩前正式即位,当时他二十二岁。任命司空韦昭度暂时代理宰相(冢宰)职务。己丑日(十一日),昭宗接见群臣,开始处理政务。昭宗皇帝攻读诗书,喜爱文学,尤其看重儒家学说。他神情气度雄健俊朗,有唐武宗会昌年间的遗风。因为前朝(指僖宗朝)国威不振,国家命运日渐衰微,所以他即位后,尊敬礼遇朝中大臣,广泛招揽有才能的人,意图在于恢复和振兴祖宗的基业,号令天下。即位之初,朝廷内外都对他寄予厚望,交口称赞。四月戊辰朔(初一)。庚午日(初三),追谥他的生母惠安太后王氏为恭献皇太后。乙亥日(初八),河南尹张全义派兵在河阳袭击李罕之,李罕之兵败,出逃并占据了泽州。魏博镇的牙兵(地方节度使的亲兵)在龙兴寺杀死了他们的主帅乐祯,又攻击乐从训,并将他击败。乐从训率领残兵退保洹水,结果城池被罗宗弁攻陷,乐从训被杀。壬午日(十五日),蔡州的叛贼孙儒攻陷扬州,杨行密冲破包围逃出,占据了宣州。孙儒自称淮南节度使,并率领他的军队攻打宣州。五月丁酉朔(初一),皇帝下制书,任命宣武军节度使、检校侍中、沛郡王硃全忠(即朱温)为蔡州四面行营兵马都统。自从秦贤、石璠兵败之后,蔡州的叛贼势力逐渐衰弱。当时时溥正被硃全忠攻打,所以朝廷将原本授予时溥的“都统”一职转授给了硃全忠。壬寅日(初六),蔡州叛贼手下的伪荆襄节度使赵德諲派遣使者前来归顺朝廷,愿意讨伐叛贼以报效国家。于是,朝廷任命赵德諲为蔡州四面行营副都统,赵德諲随即率领荆襄地区的军队归属硃全忠指挥。六月丁卯朔(初一),由于四川的叛贼王建作乱,剑南西川节度使陈敬瑄向朝廷告急。皇帝下制书,任命开府仪同三司、守司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太清宫使、弘文馆大学士、延资库使、上柱国、扶阳郡开国公,食邑二千户的韦昭度为检校司徒、门下侍郎、平章事,兼任成都尹,充任剑南西川节度副大使、知节度事,并兼任两川招抚制置等使,前往四川平乱。蔡州行营的军队上奏,称在龙陂大破叛贼,并进军逼近叛贼的都城。七月丙申朔(初一),泽州刺史李罕之率领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太原之师)的军队攻打河阳,被硃全忠(汴将)的部将丁会击败,退守高平。

(文德元年)九月乙未日(初一),汴州将领硃珍(硃全忠的部下)在埇桥击败了时溥的军队,随后攻陷了宿州。从此以后,时溥只能坚守城池,不敢再出城作战。汴州将领胡元琮则加紧攻打蔡州。十二月甲子朔(初一),蔡州的牙将申丛逮捕了秦宗权,打折了他的脚,然后请求投降。皇帝下诏派遣宦官使者前去宣示慰问,并让申丛暂时主持蔡州留后事务。但等到宦官使者到达时,蔡州的另一名将领郭璠已经杀死了申丛,夺取了秦宗权,并将其捆绑起来,押送到了汴州。至此,蔡州、申州、光州等地区被平定。皇帝下诏赏赐蔡州行营的士兵二十五万贯钱,命令财政部门(度支)就近拨付。这个月,将僖宗皇帝安葬在靖陵。龙纪元年(公元889年)春季正月癸巳朔(初一),皇帝驾临武德殿接受百官朝贺,宣布大赦天下,并改年号为“龙纪”。朝廷内外的文武官员都得到了不同等级的晋升和封爵。任命剑南西川节度使、两川招抚制置使韦昭度为检校司空,担任东都留守;任命翰林学士承旨、兵部侍郎、知制诰刘崇望以本官身份兼任同平章事(宰相);任命刑部侍郎孙揆为京兆尹。二月癸亥朔(初一)。己丑日(二十七日),汴州行军司马李璠监督押送叛贼秦宗权及其妻子赵氏前来献俘。皇帝驾临延喜门接受俘虏,文武百官纷纷称贺。随后,将秦宗权在街市上游行示众,并祭祀了太庙和社稷,最后在独柳树下将其斩首。他的妻子赵氏则被用棍棒打死。起初,自从各路诸侯收复长安后,黄巢向东撤出潼关,与秦宗权合流。黄巢的叛贼虽然被平定了,但秦宗权手下的凶残党徒却大量聚集起来,其势力范围西到金州、商州、陕州、虢州,南到荆州、襄州,东过淮河流域,北侵徐州、兗州、汴州、郑州,波及几十个州。在五六年间,这些地方的百姓无法耕种纺织,千户人家的城镇,幸存下来的不到一两户。加上连年饥荒,人们都把人肉当食物吃。这场动乱的残酷程度,是前所未闻的。秦宗权被平定后,硃全忠却拥有了十万大军,开始吞并黄河以南的地区,导致兗州、郓州、青州、徐州之间,血战不断,唐朝的国运也因此走向了灭亡。中书省上奏请求将二月二十二日(皇帝生日)定为“嘉会节”,皇帝采纳了这个建议。三月壬辰朔(初一),任命右仆射、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孔纬为守司空、太清宫使、弘文馆大学士、延资库使,并兼任诸道盐铁转运等使;任命右仆射、门下侍郎、集贤殿大学士杜让能为左仆射、监修国史、掌管财政(判度支);任命中书侍郎、户部尚书、同平章事张浚为集贤殿大学士、掌管户部事务。四月壬戌朔(初一),任命宣武、淮南等节度副大使、知节度事、管内营田观察处置等使、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傅、兼侍中、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汴州刺史、充蔡州四面行营都统、上柱国、沛郡王、食邑四千户的硃全忠为检校太尉、中书令,进封为东平王,并赏赐给他十万贯钱用于犒劳军队。五月壬辰朔(初一),汉州刺史王建攻陷了成都府,将陈敬瑄迁移到雅州,王建自称西川兵马留后。他还重新起用了宦官田令孜担任监军。六月辛酉朔(初一),邢洺节度使孟方立去世,军中将士推举他的弟弟、洺州刺史孟迁为留后。太原的李克用出兵攻打他。杭州刺史钱镠攻打宣州,并将其攻克,擒获了刘浩,挖出他的心来祭奠周宝。七月,皇帝下诏在杭州设置武胜军,任命钱镠为本军防御观察等使。十月己未朔(初一),青州节度使王敬武去世。皇帝下诏任命特进、太子少师、博陵郡开国侯、食邑一千户的崔安潜为检校太傅、兼侍中、青州刺史、平卢军节度观察、押新罗渤海两蕃等使。但青州的军队却拥立王敬武的儿子王师范暂时主持兵马事务。十一月己丑朔(初一),皇帝将要在圆丘举行祭天大典。为此,皇帝将自己的名字改为“晔”。辛亥日(二十三日),皇帝在武德殿斋戒住宿,宰相和百官都身穿朝服站在各自的位置上。当时,神策军的两位中尉杨复恭以及两位枢密使都穿着朝服侍奉在皇帝身边。太常博士钱珝、李绰等人上奏议论这件事说:“皇帝前往斋宫,宦官们都穿着朝服。我们查阅了本朝的旧例和近代的礼仪法令,都没有宦官穿着朝服辅助祭祀的条文。皇帝陛下承继天命,国家将迎来中兴,祭祀祖宗,举行盛大典礼,都应该遵循高祖、太宗立下的制度,依据虞、夏、商、周的经典,穿戴符合礼制的冕服,遵守既定的规矩。礼院先前接到大礼使的公文,说收到了内侍省的公文,询问宦官的朝服品级,礼院已经按照礼仪法令回复了。现在我们参考近代的事例,如果宦官和各卫将军必须制定冠服,就应该各自依照他们所兼任的正式官职,根据品级按照规定穿戴本官的服饰。这件事虽然有传闻可以参考,暂时可以依从,但它毕竟没有明确地记载在礼仪法令中。恳请陛下允许我们的奏请(即不允许宦官穿朝服助祭)。”

大顺元年(公元890年)春季正月戊子朔(初一),皇帝驾临武德殿接受百官朝贺。宰相和百官为皇帝上尊号为“圣文睿德光武弘孝皇帝”。典礼结束后,宣布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大顺”。二月丁巳日(初一),兼任国子祭酒的宰相孔纬,因为孔子庙在战乱中被毁,有关部门无法举行祭祀典礼,于是请求朝廷下令,从中央和地方的文臣(从观察使、制使以下到县令、县佐)的俸禄(料钱)中,每人每缗(一千文)抽取十文钱,用来资助修复国学(国子监)。皇帝采纳了这个建议。宣武节度使硃全忠进位为守中书令,增加食邑一千户,其余官职照旧。太原(李克用)的部将安金俊围攻邢州一年多,城中粮食耗尽,邢洺观察使孟迁献城投降,李克用将孟迁的家族迁到了太原。李克用任命大将安建为邢洺留后。三月丁亥朔(初一),硃全忠上表朝廷说:“关东的藩镇,请求朝廷任命有名望德行的人为节度观察使。如果藩镇的臣子们为了保住自己的职位而不接受朝廷派来的新官,我请求率领军队去讨伐他们。像王徽、裴璩、孔晦、崔安潜等人,都是士大夫中的名门望族,资历向来很高,应该任命他们去担任徐州、郓州、青州、兖州等道的节度使。”皇帝听从了他的建议。昭义节度使李克修去世,他是太原主帅李克用的弟弟,军中将士推举李克修的弟弟李克恭主持留后事务。四月丙辰朔(初一),李克用派遣大将安金俊率领军队攻打云州。云州防御使赫连铎向幽州的李匡威求援,李匡威出兵援助他。双方在蔚州交战,太原军大败,燕军(幽州军)活捉了安金俊,并将他献给朝廷。李匡威、赫连铎、硃全忠等人联合上表说:“请趁着沙陀(指李克用)军队战败逃亡的机会,我等与河北三镇(成德、魏博、卢龙)以及我所管辖的汴州、滑州、河阳的军队,共同平定太原。希望朝廷任命一位重要大臣来统一指挥军事事务。”昭宗因为太原的李克用曾在朝廷艰难时期立下过复兴的大功,心中对这件事感到疑虑,于是将此事交给中书省、门下省、御史台以及尚书省四品以上的官员们讨论。只有与硃全忠结党的人说可以讨伐,认为不可以讨伐的人占了十分之七。宰相杜让能、刘崇望都坚决认为不能出兵。只有张浚发表意见说:“先帝(僖宗)两次被迫逃往兴元,实际上都是沙陀人(李克用)造成的罪过。我们一直担心河北的诸侯们会和他勾结在一起,无法清除。现在两河地区的强大藩镇都愿意出兵讨伐他,如果不趁着他们离心离德的时候除掉他,这就是该决断的时候没有决断啊。”孔纬附和说:“张浚说得对。”宦官首领杨复恭则说:“先帝当年冒着风霜雨露,在草莽中流亡,七八年间都无法安睡。虽然有贼臣在外摇动国本,但也是因为朝廷内部失去了控制。陛下继承皇位,人心都拥戴您,不应该轻易发动战争,给国家惹事。希望用温和的诏书回复硃全忠,就说朝廷会用怀柔的方式来处理。”皇帝认为杨复恭说得有道理。但硃全忠秘密派遣张浚的亲信党羽贿赂张浚,张浚仗着有硃全忠的支持,不停地在皇帝面前上奏争论,天子(昭宗)最终只好勉强听从了他的意见。五月,皇帝下诏,任命特进、中书侍郎、兵部尚书、同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上柱国、河间郡开国伯、食邑七百户的张浚为太原四面行营兵马都统,京兆尹孙揆为副都统。任命华州节度使韩建为北面行营招讨都虞候、供军等使;任命宣武节度使硃全忠为太原东南面招讨使;成德军节度使王镕为太原东面招讨使;幽州节度使李匡威为太原北面招讨使,云州防御使赫连铎为副使。丙午日(二十三日),潞州(昭义军治所)发生兵变,士兵们杀死了他们的主帅李克恭。监军使薛缋砍下李克恭的头颅,装在盒子里献给朝廷。此时张浚正准备起兵,朝廷为此举行了庆祝。壬子日(二十九日),都招讨使张浚、副使孙揆率领各路神策军三千人前往行营,昭宗亲自驾临安喜门为他们送行,并告诫宣誓。六月乙卯日(初三),李克用的大将、暂代邢洺兵马留后的安建上表,请求率领邢、洺、磁三州归顺朝廷,皇帝派遣宦官使者前去慰劳他。朝廷下诏,任命德州刺史、暂代沧州兵马留后的卢彦威为检校尚书右仆射,兼任沧州刺史、御史大夫,充任义昌军节度使、沧德观察处置等使。卢彦威在光启初年驱逐了他的主帅杨全玫,请求朝廷授予他节度使的符节,但朝廷当时任命扈跸都将曹诚为沧德节度使(曹诚并未到任),所以卢彦威的请求一直没有被批准。到这时,王镕、罗弘信因为张浚正在用兵,便为卢彦威说话请求,所以才有了这次任命。任命京兆尹、行营兵马副招讨使孙揆为检校兵部尚书,兼任潞州大都督府长史,充任昭义节度副大使、知节度事。张浚在晋州会合各路军队,硃全忠挑选了三千名汴州士兵作为张浚的牙队(亲兵卫队)。

九月甲申日(初一),幽州、云州的蕃族和汉族兵马三万人攻打雁门关,太原将领李存信、薛阿檀击败了他们。汴州将领葛从周放弃了上党(潞州),康君立进入并占据了该城。李克用任命康君立为泽潞兵马留后。十一月癸丑朔(初一),太原将领、邢州刺史李存孝自恃有活捉孙揆的功劳,认为自己应该被任命为昭义节度使,因此怨恨李克用任命了康君立。李存孝从晋州率领行营的军队返回邢州,占据城池并上表归顺朝廷,同时写信给张浚、王镕请求援助。李克用派遣大将李存信、薛阿檀在阴地关抵御朝廷的军队,三战三捷。因此,黄河以西鄜州、夏州、邠州、岐州的军队渡过黄河向西撤回。韩建率领各路军队退保平阳,李存信追击他们,韩建的军队再次战败,只好退保绛州。张浚率领一万名汴州士兵和禁军驻扎在晋州,李存信攻打了三天,然后和部下商议说:“张浚是宰相,俘虏他没有什么好处;这些是天子的禁军,不应该伤害他们。就算我们攻下平阳,对我们也没有什么利益。”于是退兵五十里扎营。十二月壬午朔(初一),张浚、韩建放弃晋州、绛州逃走,李存信收复了这两座城池,并在河中四郡大肆抢掠。丙寅日(二十五日),朝廷下诏,特进、中书侍郎、平章事、太原四面行营都统张浚被降职为检校兵部尚书,兼任鄂州刺史、御史大夫,充任鄂岳观察使。开府仪同三司、守司徒、门下侍郎、同平章事、上柱国、鲁国公、食邑三千户、充诸道盐铁转运等使孔纬被降职为检校司徒,兼任江陵尹、荆南节度观察处置使。庚午日(二十九日),新任命的鄂岳观察使张浚被再次贬为连州刺史,新任命的荆南节度使孔纬被再次贬为均州刺史,两人都被命令乘驿马快速前往任所。太原的军队驻扎在晋州,李克用派遣宦官使者韩归范返回朝廷,并附上一份上表为自己申诉冤屈,说:“我遭到贼臣张浚依靠硃全忠的势力来离间功臣,导致我的官职爵位被削夺。”朝廷想要平息李克用的怨恨,于是召集大臣们商议是否应该恢复他的官爵。左仆射韦昭度等人商议后上奏说:“奖赏有功的人,惩罚有罪的人,这是古代圣人留下的美好法则;包容别人的过错,宽恕别人的缺点,这是历代君王传下的教诲。所以,像《易经》中‘雷水解’卦所体现的圣人德行,像商汤‘网开一面’所带来的归仁教化,都是用怀柔的方式来维护常法规范。从远古的轩辕、神农时代,到后来的文王、武王时期,没有哪个朝代不是用宽厚弘大的政策来广施恩泽的。

况且在本朝德祖(唐高祖)守成的时代,宪宗治理天下的时期,天下一统,万里桑麻。即使是遥远如烛龙居住的荒野,都通过梯航前来朝贡;偏僻如火鼠所在的郊野,也都归入了我朝的版图。然而,当时王承宗拥兵割据镇州、冀州,朝廷下诏令范希朝去讨伐他,连年没有功劳,最终还是实行了赦免。后来硃滔率领幽州的军队,联合田悦、李纳、王武俊等强大的藩镇,朝廷派遣马燧等人去征讨也没有成功,不久也宽恕了他们。以历代圣君的英明谋略,本朝严明的纪律文明,不是不想像风驱电扫一样迅速平定叛乱。但是,考察《春秋》的义理,参考楚国、郑国的史实,有的时候是对方退一步就允许讲和,有的时候是对方屈服了就不再追击,这些都记载在新旧史书之中。李克用是代北沙漠的强大宗族,阴山脚下的高贵后裔,他一呼一吸之间风云都为之变色,一挥手之间草木都仿佛为之成形。他曾仰天指心,发誓要献上敌人的头颅;也曾在军帐中呕血,多次亲自守卫都护的军营。他勇冠三军,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是不会来归顺我们的。到了陛下的父亲懿宗皇帝时期,彭城失守,他亲自率领精锐部队,立下了卓越的功勋。而先帝(僖宗)即位之初,荆州一带大乱,他又率领义师,平定了妖氛。之后,像大猪长蛇一样的叛贼不断侵吞国家,接着又发生了李茂贞等人的叛乱,都是依靠他(像重耳一样)的盟誓,才保住了大唐朝的宗庙社稷,使中兴的功绩载入史册。圣王治理天下,对于有功劳的人要记录在案,有业绩的人要记载下来。宽恕过错可以延续到十代人,感念功劳岂能只局限于一时?上天虽然高远,却能听到地上细微的声音,恳请陛下考虑我们说的这些话。况且现在四海之内,创伤还很严重,各个纳贡的州郡,法纪还没有理顺。不久前仓促征调的邠州、岐州的军队,很快就退回去了;又征召了燕州、蓟州的军队,也突然听说发生了内乱。这些都是因为粮草供应不上,物资无法保证,才导致军队放下武器,这是我们在制定策略时考虑不周,而不是陛下的谋划不好。如果陛下能重新做出英明的决断,展现非凡的智慧,采纳我们成熟的建议,遣散讨伐的军队,安抚李克用念旧的情怀,用像当初一样的礼节对待他。我们所商议的,实际上就在这里。我们又听说,过去汉朝将领赵充国想趁着边境少数民族衰弱的时候出兵攻击他们,当时魏相上书,分析陈述利害关系,并且说:‘依仗国家的强大,夸耀人口的众多,想要在敌人面前显示威风的,这叫做骄兵。骄兵必败,这不仅是人事,更是天道。’他又说:‘我不知道这次出兵有什么正当的名义。’出兵没有正当的名义,事情就不会成功。汉宣帝采纳了他的建议,最终停止了这次讨伐。希望皇帝陛下借鉴古代用兵的艰难,学习历代圣君善于改过的美德,将恩惠施加到天下,将信义普及到万物,那么我们就不胜恳切的期望了。况且现在汴州、魏州一带还很艰难,幽州、定州也正处于困境之中,就算派遣使者去征调他们的军队,又怎么能成事呢!白白地发布命令,只会招来仇敌,本想剿除别人,结果不仅是侮辱了国家。而且,李克用这次起兵,是打着‘勤王’的旗号,表现出效命的诚意,他并不是想独自攻打朝廷,而是希望得到其他藩镇的同力支持。现在这几个藩镇都自顾不暇,难以派出援军,恐怕还会因此再生事端。我们可以告诉李克用,现在天气逐渐炎热,不利于行军打仗,朝廷会尽力赏赐他的军队,然后让他们返回自己的领地。让李茂贞(重盈应为茂贞之误)部署好五郡的兵力,更加谨慎地防守关隘;让王珙(应为王镕)振作两河的雄风,更加严明军纪。然后,嘉奖李克用上表申诉的行为,同情他自我陈述的苦衷,记录他过去的功劳,要求他将来做出成效。效仿汉宣帝神爵年间的旧例,归还他原来的封地。告诉他,朝廷已经斥责了王恭(应为张浚),不会让他再怀疑皇帝的心意。所有的臣子,都真切地希望您能这样做。关于李克用本人的官爵,我们请求全部归还给他,并仍然像以前一样将他编入皇族的户籍(属籍)之中。”皇帝听从了他们的建议。任命翰林学士承旨、兵部侍郎崔昭纬以本官身份兼任同平章事(宰相),任命御史中丞徐彦若为户部侍郎、同平章事。尚书右仆射王徽去世,追赠司空,谥号为“贞”。

大顺二年(公元891年)春季正月壬子朔(初一),李克用紧急攻打邢州。李存孝向王镕求援,王镕出兵援助他,驻扎在尧山。李克用亲自从太原赶来,击败了王镕的军队,进而包围了邢州。司徒、门下侍郎、平章事杜让能进位为太尉、太清宫使、弘文馆大学士、延资库使,并兼任诸道盐铁转运等使。任命中书侍郎、吏部尚书、平章事刘崇望为门下侍郎、监修国史、掌管财政(判度支事),工部侍郎、平章事崔昭纬掌管户部事务。二月辛巳日(初一),朝廷恢复了李克用的检校太师、中书令、太原尹、北都留守、河东节度观察处置等使的官职。当时,张浚、韩建兵败后,被太原将领李存信等人追击,到这时才从含山翻过王偓,出河清,到达河阳。正赶上黄河泛滥,没有船只,韩建只好拆毁百姓的房屋,做成几百个木筏(木罂),才得以渡河,很多人都溺水身亡。他们的军队在司徒庙休整。在这场战役中,朝廷本想依靠硃全忠和河北三镇(成德、魏博、卢龙)的兵力。但硃全忠当时正联合军队攻打徐州和郓州,于是向镇州、魏州请求派兵运粮,自己却始终没有到行营。镇州和魏州则把太原(李克用)当作自己的屏障,担心如果太原被攻破,镇州和魏州就危险了,所以王镕、罗弘信也不出兵。只有邠州、岐州、华州、鄜州、夏州等地的乌合之众在晋州会合。结果,仗还没打,副帅孙揆就被活捉,燕军(幽州军)也战败了,因此河西、岐下的军队望风而逃,导致张浚、韩建最终惨败。硃全忠因为镇州、魏州不援助兵粮,持观望态度,便派遣庞师古率兵讨伐魏州,攻陷了十个县,罗弘信请求结盟,硃全忠才退兵。棣州刺史张蟾被青州将领王师范击败。新任命的平卢节度使崔安潜从棣州返回朝廷,被重新任命为太子少师。三月辛亥朔(初一),任命青州暂代兵马留后的王师范为检校兵部尚书,兼任青州刺史、御史大夫,充任平卢军节度使观察、押新罗渤海两蕃等使。淮南节度使孙儒被宣州观察使杨行密杀死。起初,杨行密丢失了扬州,占据了宣州,孙儒率兵围攻了三年。这年春天,淮南发生大饥荒,军中因瘟疫而死的人有十分之三四。这个月,孙儒也病了,被他的部下抓住,投降了杨行密。杨行密于是合并了孙儒的军队,重新占据了广陵(扬州)。六月,王镕出兵援助李存孝,李克用大举讨伐镇州。七月,太原的军队开出井陉关,驻扎在常山镇,大肆抢掠镇州、赵州、深州等郡。幽州节度使李匡威亲自率领三万步兵和骑兵援助王镕。八月,李克用撤军返回。九月丁未朔(初一)。乙卯日(初九),天子赐给左军中尉杨复恭几案和手杖,允许他以大将军的身份退休。杨复恭非常愤怒,声称有病,不接受诏书。十月丁丑朔(初一)。甲申日(初八),天威军使李顺节率领禁军讨伐杨复恭,杨复恭的义子、玉山军使杨守信率兵抵抗,在昌化里列阵。昭宗登上延喜楼,部署军队自卫,以等待事态变化。双方相持到晚上,没有交战就各自撤退了。当天夜里,杨守信便率领他的部众护送杨复恭逃出京城,边战边走,从通化门出去,经由七盘路逃往商州,并命令义子张绾担任后卫。永安都头安权追上了张绾,将他活捉后返回。十一月,硃全忠上表,请求朝廷将时溥的节度使职位调离。这个月,汴州军队攻陷了宿州,朝廷于是授予时溥太子太师的虚职。时溥的部将刘知俊投降了汴州军队。镇州的王镕、幽州的李匡威再次谋划攻打定州,来瓜分它的地盘,定州的王处存向太原求援。十二月丙子朔(初一),任命光禄大夫、门下侍郎、右仆射、平章事、监修国史、判度支、上柱国、彭城县开国男刘崇望为检校司空、同平章事,兼任徐州刺史,充任武宁军节度使、徐宿观察制置使。当时,李顺节仗着皇帝的恩宠而骄横跋扈,出入都随身带着兵器卫队,两位军中尉刘景宣、西门君遂担心他有非分之想。丁亥日(十二日),两位中尉传诏召见李顺节,李顺节带着三百名披甲士兵跟随,到了银台门,守门官传诏让他的随从止步。两位中尉在仪仗官署邀请李顺节坐下,坐定后,命令部将嗣光审用剑砍杀李顺节,头颅应声而落。他的部下知道李顺节死了,大声喧哗着冲出延喜门。这一天,天威、捧日、登封三个禁军都发生骚乱,抢掠了永宁里,到晚上才平定下来。任命户部尚书郑延昌为中书侍郎、平章事、判度支。

景福元年(公元892年)春季正月丙午朔(初一),皇帝驾临武德殿接受百官朝贺,宣布大赦天下,改年号为“景福”。凤翔节度使李茂贞、邠州节度使王行瑜、华州节度使韩建、同州节度使王行约、秦州节度使李茂庄等人联合上表,弹劾兴元节度使杨守亮收留叛臣杨复恭,请求朝廷允许他们共同出动本镇军队进行讨伐。他们还表示,讨伐所需的军粮物资都由自己筹备,不向中央财政部门(度支)索取,只请求朝廷授予李茂贞“山南招讨使”的名义。朝中的宦官们都不批准他们的奏请,昭宗皇帝也因为担心李茂贞在得到山南地区后会产生篡夺皇位的野心,所以诏书迟迟没有下达。李茂贞对此非常愤怒,便与王行瑜不等朝廷的正式命令,擅自发兵攻打兴元。他们又多次上表请求授予招讨使的任命,并且写信给宰相杜让能和宦官中尉西门君遂,信中用词充满辱骂,蔑视朝廷。昭宗皇帝心中再也无法容忍。二月丙子朔(初一)。庚寅日(十五日),太原李克用和易定王处存的军队联合攻打镇州,王镕再次向幽州的李匡威告急,李匡威率领三万步兵和骑兵前往救援。当时,太原的军队驻扎在常山镇,易定的军队驻扎在坚固镇,燕(幽州)、赵(镇州)的军队分别抵御他们。三月,李克用和王处存收兵撤退。四月乙亥日(初一),左军中尉西门君遂杀死了天威军使贾德晟。当时贾德晟与李顺节共同掌管天威军,李顺节死后,西门君遂厌恶贾德晟,便诬告他并将他杀害。当天,贾德晟部下的一千多名骑兵出逃投奔凤翔,从此以后,岐州(凤翔)的军队更加强盛。五月甲辰日(初一),朝廷下诏,任命河南尹张全义为检校司徒、同平章事,兼任孟州刺史,充任河阳三城节度使、孟怀泽观察等使。七月,燕(幽州)和赵(镇州)的军队联合出兵援救邢州,太原大将李存信率军在尧山抵御,王镕大败而回。十一月辛丑日(初二),凤翔和邠宁的军队攻打兴元府,并将其攻陷。山南西道节度使杨守亮与前左军中尉杨复恭、判官李巨川突围逃走,准备投奔太原。李茂贞上表,请求任命他的儿子李继密暂时代理兴元府事务。十二月辛未朔(初一),华州节度使韩建上奏说,在乾元县遭遇了从兴元溃散的士兵,并将他们击败。杨守亮和杨复恭都已经被斩首,他们的头颅都被传送到了京城。

景福二年(公元893年)春季正月辛丑朔(初一),朝廷下诏,任命暂代剑南东川兵马留后的顾彦晖为检校尚书右仆射,兼任梓州刺史、御史大夫,充任剑南东川节度观察等使。当时,王建连年攻打顾彦晖,而李茂贞想和王建争夺东川,所以上表请求朝廷正式授予顾彦晖节度使的符节和斧钺,以此表示与他修好。二月庚午朔(初一),太原的李克用出兵攻打镇州,军队开出井陉关。王镕害怕了,再次向幽州求救。甲申日(十五日),李匡威再次前来援助,太原的军队退回邢州。三月庚子日(初二),朝廷下诏,任命捧日都头陈珮为广州刺史、岭南东道节度使,扈跸都头曹诚为黔州刺史、黔中节度使,耀德都头李鋋为润州刺史、镇海军节度使,宣威都头孙惟晟为江陵尹、荆南节度使,四人都加授特进、同平章事(宰相衔)。朝廷命令他们各自前往镇所上任,并解除了他们的兵权。当时,朝廷大臣们商议认为李茂贞傲慢侮辱朝廷命令,武臣难以控制,想让杜让能和亲王来掌管禁军,所以才罢免了这五位将领的兵权,同时用同平章事的头衔来安抚他们。太尉杜让能接受册封,食邑增加到六千户。这个月,幽州节度使李匡威的弟弟李匡筹占据了幽州,自称留后,并用符节追回了李匡威在外的行营军队,军队全部返回幽州。李匡威既然已经没有归路,便派遣判官李贞抱入朝奏报,请求朝见皇帝。王镕感激李匡威多次援助的恩惠,于是在恆州为他建造了府邸,迎接他前来居住。四月己巳日(初一),汴州将领王重师、牛存节攻陷徐州,节度使时溥全家自焚而死。硃全忠派遣将领庞师古镇守徐州。六月丁酉朔(初一)。乙卯日(十九日),幽州节度使李匡威图谋杀害王镕并夺取他的帅位,恆州的三军将士攻打李匡威,并将他杀死。戊午日(二十二日),朝廷下诏,太尉、门下侍郎、平章事、晋国公杜让能的食邑增加到九千户。门下侍郎、吏部尚书、平章事崔昭纬进阶为光禄大夫,中书侍郎、平章事郑延昌兼任刑部尚书,两人的食邑都增加到一千户。任命祠部郎中、知制诰陆扆为中书舍人,并保留其翰林学士的职务。幽州节度使李匡筹派遣使者向王镕发送檄文,质问他杀害李匡威的罪行。两个藩镇因此结怨,硃全忠派遣判官韦震出使幽州,试图调解他们的矛盾。七月,李克用起兵攻打镇州,在平山击败了王镕的军队。王镕害怕了,请求结盟,并答应出兵出粮帮助李克用攻打邢州,李克用同意了,于是率军返回襄国(邢州)。癸未日(二十一日),朝廷下诏,任命凤翔陇州节度使、检校太尉、中书令、凤翔尹、上柱国、岐王、食邑四千五百户的李茂贞为兴元尹、山南西道节度使等职。任命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徐彦若为检校尚书左仆射、同平章事,兼任凤翔尹,充任凤翔陇州节度使。当时,李茂贞依仗兵力,请求兼任山南节度使,昭宗很久都没有批准。李茂贞便上呈不恭敬的表章,极力诋毁时政,皇帝无法容忍,准备出兵问罪,所以用徐彦若去接替他的凤翔节度使职位。八月丙申朔(初一),任命嗣覃王(李嗣周)为京西招讨使,神策大将军李钅岁为副使。九月丙寅朔(初一),任命武胜军防御使钱镠为镇海军节度使、浙江西道观察处置等使,并将镇海军的治所从润州移到杭州。乙亥日(初十),覃王率领扈驾的五十四军进攻岐阳(凤翔),驻扎在兴平。李茂贞率兵迎战,驻扎在盭厔(周至)。壬午日(十七日),岐州军队进逼兴平,朝廷的军队自行溃散。李茂贞乘胜逼近京师,进军驻扎在三桥。甲申日(十九日),昭宗驾临安福门,斩杀了观军容使西门君遂、内枢密使李周潼,并派遣宦官使者赐给李茂贞诏书,命令他收兵返回镇所。李茂贞在临皋驿陈列军队,历数宰相杜让能的罪状,请求将他处死。朝廷下诏,将太尉、平章事、晋国公杜让能贬为雷州司户。十月乙未日(初一),赐杜让能自尽,他的弟弟户部侍郎杜弘徽也因受牵连被赐死。十一月,朝廷下诏,任命凤翔节度使李茂贞为守中书令,进封为秦王,并兼任兴元尹、山南西道节度使。邠州节度使王行瑜被赐予“尚父”的称号,并赐给他铁券。任命门下侍郎、吏部尚书、平章事、监修国史崔昭纬兼任尚书左仆射,充任诸道盐铁转运等使;任命特进、行右仆射韦昭度为司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弘文馆大学士、太清宫使、延资库使。中书侍郎、刑部尚书、平章事、判度支郑延昌被罢免宰相职务,改任尚书左仆射,这是因为他以生病为由请求辞职。新任命的凤翔节度使徐彦若恢复宰相职务。户部侍郎、判户部事王搏以本官身份兼任同平章事。

。 乾宁元年春正月乙丑朔,上御武德殿受朝,宣制大赦,改元乾宁。凤翔李茂贞来朝,大陈兵卫,献妓女三十人,宴之内殿,数日还籓。时茂贞有山南梁、洋、兴、凤、岐、陇、秦、泾、原等十五余郡,甲兵雄盛,凌弱王室,颇有问鼎之志。 二月,汴人大败兗、郓之军于东阿,瑄、瑾势蹙,求援于太原,李克用出师援之。 三月甲子朔,太原军攻邢州,陷之,执其逆将李存孝,槛送太原,裂之。克用以大将马师素权知邢洺团练事。 五月,蔡贼孙儒部将刘建锋攻陷潭州,自称湖南节度使。以翰林学士、中书舍人陆扆为户部侍郎、知制诰,充职。 六月壬辰,李克用攻陷云州,执大同防御使赫连铎,以其牙将薛志勤守云中。十月庚寅,以中书侍郎、平章事王搏为湖南节度使。以翰林学士承旨、礼部尚书、知制诰李磎为户部侍郎、同平章事。宣制之日,水部郎中、知制诰刘崇鲁出班而泣,言磎奸邪,党附内官,不可居辅弼之地,由是制命不行。戊申,制御史中丞崔胤为兵部侍郎、同平章事。是月,李克用以太原之众进攻幽州。十二月,幽州节度使李匡筹溃围而遁。克用陷幽州,以李匡威故将刘仁恭为幽州兵为留后。是月,李匡筹南奔赴关,至景城,为沧州节度使卢彦威所杀。

乾宁二年(公元895年)春季正月己未朔(初一),河中节度使、检校太师、中书令、河中尹、上柱国、琅邪郡王王重盈去世。军中将士拥立王重盈的侄子、行军司马王珂主持留后事务。二月己丑朔(初一),王重盈的儿子、陕州节度使王珙和绛州刺史王瑶起兵讨伐王珂,并上奏章控告王珂是冒姓,并非王重荣的亲生儿子。王珂和王珙争夺河中节度使的位置,皇帝派遣宦官使者前去慰劳调解。三月,朝廷下诏,任命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崔胤为检校尚书左仆射、同平章事、河中尹,充任河中节度使、晋绛慈隰观察处置等使。浙东节度使董昌僭越称帝,国号为罗平国,年号为大圣,任命婺州刺史蒋瑰为宰相,并非法任命了其他官员。镇海军节度使钱镠请求率领本镇军队前去讨伐,朝廷同意了。任命翰林学士承旨、兵部侍郎、知制诰赵光逢为尚书左丞,并保留其原有职务。太原的李克用上奏章说王重荣对国家有功,他的儿子王珂应该继承爵位,请求朝廷赐给他节度使的符节和斧钺。邠州的王行瑜、凤翔的李茂贞、华州的韩建也各自上章,说王珂是义子(螟蛉),不应该继承,请求任命王珂为陕州刺史,王珙为河中节度使。天子因为之前已经答应了李克用的奏请,所以诏书很久都没有下达。

五月丁巳朔(初一)。甲子日(初八),李茂贞、王行瑜、韩建等人各自率领数千精锐士兵入朝,京师大为恐慌,人们纷纷逃亡,官吏无法阻止。昭宗驾临安福门等待他们。三位节度使到达后,在楼下叩拜行礼。昭宗亲自到栏杆前告诫他们说:“你们都是藩镇诸侯,应该保持臣子的气节,却率领军队入朝,没有经过奏请,意图何在?”李茂贞、王行瑜吓得汗流浃背,无法回答,只有韩建陈述了入朝的理由。皇帝将他们都召上楼,赐给他们酒喝,并在同文殿设宴款待。李茂贞、王行瑜极力诉说宦官和朝官之间互相倾轧,严重损害了时政,请求诛杀其中最过分的人。于是,朝廷贬谪了宰相韦昭度、李磎,不久后又在都亭驿将他们杀死,并杀死了几名宦官,然后三人才离开。王行瑜留下了他的弟弟王行约,李茂贞留下了他的义子阎圭,各率两千士兵负责皇宫的宿卫。当时,三位节度使曾共同谋划废黜昭宗,另立吉王为帝,后来听说太原李克用起兵,才停止了这个计划,留下军队宿卫后返回了各自的镇所。壬申日(十六日),任命被贬为均州司户的孔纬和被贬为绣州司户的张浚一同担任太子宾客。任命翰林学士、户部侍郎、知制诰陆扆为兵部侍郎,并保留其原有职务。六月丁亥朔(初一),任命京兆尹、嗣薛王李知柔兼任户部尚书、掌管财政(判度支),并兼任诸道盐铁转运等使。壬辰日(初六),任命太子宾客孔纬为吏部尚书,不久后又恢复他的开府仪同三司、守司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弘文馆大学士、太清宫及延资库使、上柱国、鲁郡开国公等职务,食邑四千户,实封二百户,并赐号“持危启运保乂功臣”。当时孔纬在华州,不久后因为太原的军队到达而没有到任。任命太子宾客张浚恢复光禄大夫、行兵部尚书、上柱国、河间郡开国侯等职务,食邑二千户。张浚当时在长水,也没有到京师。再次任命王搏为中书侍郎、平章事。

七月丙辰朔(初一),李克用率领全军渡过黄河,以讨伐王行瑜、李茂贞、韩建等人率兵侵犯京城的罪行。庚申日(初五),同州节度使王行实放弃州郡逃入京师,对两位军中尉骆全瓘、刘景宣说:“沙陀的十万大军到了!请奉送皇帝车驾前往邠州,那里可以据城防守。”当时刘景宣依附于凤翔的李茂贞。癸亥日(初八)夜里,阎圭与刘景宣的儿子刘继晟、同州的王行实放火抢掠东市,请求皇帝出逃。皇帝听到动乱的消息,登上承天门,派遣各位亲王率领禁军抵御。捧日都头李筠率领本军在楼上侍卫。阎圭用凤翔的士兵攻打李筠,箭矢都射到了皇帝座位所在的楼门。皇帝害怕了,下楼与亲王、公主、宦官数百人前往永兴坊的李筠军营。扈跸都头李君实也率领军队随后赶到,于是与李筠的两支军队共同侍卫着皇帝从启夏门逃出,在华严寺休息,等待宫中其他人赶来。当天晚上,皇帝到达莎城镇。跟从皇帝出逃的京师官民有数十万之多,等到达南山谷口时,中暑而死的人有三分之一。到了傍晚,又遭到盗贼的抢掠,百姓恸哭的声音,响彻山谷。皇帝暂时任命京兆尹李知柔掌管中书省事务,并兼任随驾置顿使。过了两夜,宰相徐彦若、王搏、崔胤三人赶到,于是将驻地转移到石门镇的佛宫。皇帝仍然命令知枢密刘光裕、薛王李知柔返回京师处理事务,集合禁军以保卫皇宫。丙寅日(十一日),李克用派遣牙将阎谔奉上表章前来问候,奏报军队驻扎在河中,等待皇帝的命令再开往邠州。丁卯日(十二日),皇帝派遣宦官张承业前往李克用的军营传达诏书,任命他为太原行营兵马监军,并命令他率军开赴新平。又命令宦官郄廷立前往泾州传达诏书,命令张鐇率领泾原的军队与李克用会合。皇帝在南山停留了半个多月,李克用仍然在河中,没有到达渭水北岸。皇帝担心被凤翔的士兵劫持转移,于是命令延王带着皇帝的服饰、鞍马、玉器等前往河中,向李克用宣示说:“朕因为刘景宣、骆全瓘、王行实、李继鹏等人内外勾结的奸谋,导致京师战火纷飞,烟尘四起,劫杀事件横行。朕侥幸逃脱刀兵之祸,于是转移车驾,这次巡幸,只在京城近郊。朕知道你统领着雄兵,驻扎在蒲坂,已经多次发送诏书,并派遣使者。期望你能以国家社稷为忧,挂念君主和亲人,必定会思考响应,迅速商议行动。岂料将近二十天,还没有收到你的奏表,朕心中忧虑万分,寝食难安。难道是你的忠义之心没有让你感到愧疚,还是路途上有什么阻碍?现在朕专门派遣亲信,恳切地托付给你这位功勋卓著的贤臣,所以派遣延王李戒丕、丹王李允与供奉官王鲁纡等人前来宣示。你应该立即统领军队,直接开赴邠州、凤翔,荡平妖贼的巢穴,以拯救濒危的国家,这是朕所期望的。”八月乙酉朔(初一),延王到达河中,李克用已经派遣前锋部队到达渭北,又命令史俨率领五百骑兵前往皇帝的驻地侍卫。己丑日(初五),李克用亲自到达渭桥的营寨。癸巳日(初九),在梨园杀死了数千名邠州军队,俘虏了他们的大将王令陶献给皇帝。又下诏命令鄜州节度使李思孝率领本镇军队一同进讨。丁酉日(十三日),朝廷下诏,任命河东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守太师、中书令,兼太原尹、北都留守、上柱国、陇西郡王李克用为邠宁四面行营都招讨使。夏州节度使李思谏充任邠宁东北面招讨使,泾原节度使张鐇充任邠宁西面招讨使,河中节度使王珂充任行营供军粮料使。李茂贞听说后非常害怕,斩杀了阎圭、武秃子,并将他们的头颅传送到皇帝的驻地,上章请求治罪。辛丑日(十七日),朝廷下诏削夺王行瑜的所有官爵。改授李克用为邠宁四面行营都统。他的大将盖寓、李存信、阎锷以及判官王让、李袭吉等人,都受到了诏书的赏赐。又任命河中都监袁季贞充任邠宁四面行营兵马都监押。壬寅日(十八日),李克用派遣他的儿子李存贞到皇帝驻地奉上表章,请求皇帝车驾返回皇宫。皇帝下诏回复说:“昨天延王回来,说你忧心时事,体恤国家,恪守礼节,奉献忠诚,在接待他的时候,尽到了臣子的礼节。我完全了解你的内心,也知道我的恩宠和荣耀。静心思索你尊奉君主的心,果然符合我了解臣子的本分。朕打算在本月二十四日返回都城,希望能让百姓安宁。我依靠你的功勋和德行,就像依靠长城一样。希望你迅速施展你的消灭敌人的谋略,以慰劳天下百姓的期望。”癸卯日(十九日),又命令延王传达诏书,命令李克用派遣三千骑兵前往三桥驻扎,以准备皇帝返回。辛亥日(二十七日),皇帝车驾返回皇宫。壬子日(二十八日),司空、门下侍郎、平章事、监修国史、诸道盐铁转运使崔昭纬被罢免宰相职务,改任太子宾客。任命河中兵马留后王珂为检校司空,兼河中尹、御史大夫,充任护国军节度使、河中晋绛慈隰观察等使;任命幽州兵马留后刘仁恭为检校司空,兼幽州大都督府长史,充任幽州卢龙军节度使、押奚契丹等使;追赠已故的左军中尉杨复恭为开府仪同三司、魏国公:这些都是听从了李克用的奏请。

九月甲寅朔(初一)。丙辰日(初三),朝廷下诏:任命光禄大夫、守尚书左仆射、门下侍郎、同平章事、监修国史、上柱国、东莞郡公徐彦若为司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太清宫修奉太庙等使、弘文馆大学士、延资库使,并兼任诸道盐铁转运等使。任命正议大夫、中书侍郎、同平章事王抟为金紫光禄大夫、户部尚书、门下侍郎、监修国史、掌管财政(判度支)。任命正议大夫、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崔胤为金紫光禄大夫、户部兼礼部尚书、集贤殿大学士、掌管户部事务。三人都被赐号为“扶危匡国致理功臣”。癸亥日(初十),司空、门下侍郎、平章事、太清宫修奉太庙等使、弘文馆大学士、延资库使、上柱国、鲁郡开国公孔纬去世,追赠太尉。十月甲申朔(初一),朝廷的军队攻破了叛贼的梨园寨,俘虏和斩杀了数以万计的敌人,王行瑜因此只能坚守城池,以自保。丁亥日(初四),朝廷下诏赦免在押的囚犯,诏书的节文说:“那些担任国家柱石,位居宰相,或者被委以军权,或者参与机要事务的大臣,竟然因为接连不断的诽谤,最终招致灾祸,败坏了名声。我心怀好生之德,为他们这样死于非命而叹息。自大顺年间以来,凡是没有罪过而被削夺官职爵位的人,一律恢复其官职和资历。其中杜让能、西门君遂、李周潼等人,都要为他们昭雪冤屈,恢复他们的爵位和官职。韦昭度不久前担任宰相,常常施展宰相的才能,当王行瑜请求担任尚书令时,只有他能够加以抑制,导致他蒙冤而死,想必就是因为这件事。李磎的文章宏大丰富,远超同辈,竟然因为朋党之争,被排挤到死地,凡是有见识的人,谁不为此叹息。应该一并为他们昭雪,恢复他们的官职爵位。”又下敕令:“太子宾客崔昭纬被贬为梧州司马,水部郎中、知制诰刘崇鲁被贬为崖州司户。”又下诏给邠州行营都统说:“邠州节度副使崔鋋,在攻破贼军的时候,不要让他漏网。崔鋋与崔昭纬在去年结为朋党,交结王行瑜,构成了祸根,源头就在这个奸贼身上。把这件事交给四面行营去办理。”这个月,四面行营的大军在邠州大规模集结。十一月癸未朔(初一)。壬寅日(二十日),王行瑜和他的妻子、儿子以及部下五百多人突围出逃,到达庆州时,王行瑜被他的部下杀死。他的家人二百口,都前往行营请求投降。李克用派遣牙将阎锷将他们押送到京师。十二月甲申朔(初一),昭宗驾临安喜门接受俘虏和被斩杀的敌人首级,文武百官在楼前称贺。朝廷下诏,任命李克用为守太师、中书令,进封为晋王,食邑九千户,并改赐号为“忠贞平难功臣”。这个月,李克用撤军返回太原。下诏:封皇三子李祤为棣王,第五子李禊为虔王,第六子李禋为沂王,第七子李祎为遂王。乾宁三年(公元896年)春季正月癸丑朔(初一),下诏任命特进、户部尚书、兼京兆尹、嗣薛王李知柔为检校司徒,兼广州刺史、御史大夫,充任清海军节度使、岭南东道观察处置等使。任命尚书右丞崔泽为凤州刺史。魏博节度使罗弘信在莘县击败了太原的军队。起初,兖州、郓州向太原求援,李克用命令蕃族将领史完府、何怀宝等人率领一千骑兵前往。到这时,又命令大将李存信驻扎在莘县。魏博人常常要借道给他们,但李存信约束军队不严,有时会侵扰魏博的百姓。罗弘信大怒,埋伏军队攻击他们,李存信的军队在夜里溃散。从此以后,罗弘信向南与梁(硃全忠)结盟,与太原断绝关系,兖州和郓州不久后都被攻陷。

二月壬子朔(初一),下诏任命通王李滋为开府仪同三司,掌管侍卫诸道军事。任命银青光禄大夫、户部尚书、嘉兴县子、食邑五百户陆扆为兵部尚书。三月壬子朔(初一),任命考功员外郎、集贤殿学士杜德祥为工部郎中、知制诰。四月壬午朔(初一),湖南发生军乱,杀死了他们的主帅刘建锋,军中将士拥立他的部将、暂代邵州刺史马殷为兵马留后。镇海军节度使钱镠攻打越州,将其攻下,斩杀了董昌,平定了浙东。下诏加封钱镠为检校太尉、中书令。五月辛巳日(初一),被贬为梧州司马的崔昭纬被赐自尽。下诏任命金紫光禄大夫、户部尚书、门下侍郎、平章事、监修国史、上柱国、太原郡开国公王抟为检校尚书左仆射、同平章事,兼越州刺史,充任镇东军节度使、浙江东道观察处置等使。六月庚戌日(初一),李克用率领五万沙陀、并州、汾州的军队攻打魏州,到达其外城,在魏州下辖的六个郡大肆抢掠,攻陷了成安、洹水、临漳等十几个县城,以报复莘县之败的怨恨。凤翔的李茂贞怨恨朝廷曾讨伐过硃玫(此处应为讨伐他本人,史书记载或有误),于是断绝了朝贡,图谋率军进犯京城。天子命令覃王训练军队以等待事变。这个月,李茂贞上章,请求率领军队入朝觐见。皇帝命令通王、覃王、延王分别统领安圣、捧宸、保宁、宣化等四军,以保卫京畿地区。丙寅日(十七日),凤翔的军队侵犯京畿,覃王在娄馆抵御他们,交战失利。秋季七月庚辰朔(初一)。壬辰日(十三日),岐州的军队逼近京师,各位亲王率领禁军侍奉着皇帝车驾准备逃往太原。癸巳日(十四日),驻扎在渭水北岸。华州的韩建派遣他的儿子韩充奉上表章问候皇帝起居,请求皇帝在华州停留,于是任命韩建为京畿都指挥、安抚制置、催促诸道纲运等使。皇帝下诏对韩建说:“出发的行程,原本已经定在去河东(太原),现在暂且先到鄜畤。”甲午日(十五日),驻扎在富平。韩建前来朝见,哭着上奏说:“藩镇大臣倔强不驯的,不止李茂贞一人。虽然太原(李克用)有出兵救援王室之心,但陛下也不宜轻易出巡。我所镇守的华州,控制着关中的要塞,兵力虽然微弱,但足以自保。陛下如果轻易舍弃京畿,远巡到极远的边塞,离开祖宗的陵园和宗庙,难道不痛心吗?失去了京城这样固若金汤的地方,也不是好的计策。如果陛下的车驾渡过黄河,必定难以再回来。如果谋划不周,后悔哪里来得及呢?希望陛下暂且停留在三峰(华州的别称),以图谋恢复。”皇帝也流下眼泪说:“我实在无法忍受李茂贞,一时气愤,没有考虑到其中的困难。你说得对。”乙未日(十六日),驻扎在下邽。丙申日(十七日),皇帝在华州停留,将韩建的节度使官署作为行宫。当时岐州的军队侵犯京师,宫殿和民居都被烧成了灰烬,从中和年间以来修复建造的成果,被一扫而空。乙巳日(二十六日),下诏任命金紫光禄大夫、中书侍郎、兼礼部尚书、同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判户部事、上柱国、博陵县开国伯崔胤为检校尚书左仆射,兼广州刺史、御史大夫,充任清海军节度使、岭南东道观察处置等使。丙午日(二十七日),下诏任命翰林学士承旨、尚书左丞、知制诰、嘉兴县开国子、食邑五百户陆扆为户部侍郎、同平章事。八月己酉朔(初一)。甲寅日(初六),新任命的镇东军节度使钱镠暂时管理浙江东道的军事和行政事务。戊午日(初十),下诏任命户部侍郎、平章事陆扆为中书侍郎,并兼任判户部事。九月己卯朔(初一),汴州的硃全忠、河南尹张全义与关东的各位诸侯都一同上表,说关中地区有灾祸,请求皇帝迁都洛阳。硃全忠、张全义在表中说,他们已经率领各位藩镇,修缮整治洛阳的宫殿。皇帝用褒奖的诏书回复了他们。乙未日(十七日),下诏让新任命的清海军节度使崔胤恢复宰相职务。崔胤之所以被调出京城,是因为硃全忠两次上表为他论理,说崔胤不应该离开宰相的位置,所以才有了这次任命。丁酉日(十九日),下诏将中书侍郎、集贤殿大学士、判户部事陆扆贬为硖州刺史,这是因为崔胤怨恨陆扆取代了自己的相位,所以诬陷上奏说陆扆党附包庇李茂贞。丙午日(二十八日),下诏任命镇国军节度使韩建为检校太尉,兼中书令,充任修复宫阙、京畿制置、催促诸道纲运等使。任命京兆尹孙偓为兵部侍郎、同平章事。十月戊申朔(初一),任命中书舍人、权知礼部贡举薛昭纬为礼部侍郎。壬子日(初五),下诏任命兵部侍郎、平章事孙偓为中书侍郎,充任凤翔行营招讨使。甲寅日(初七),孙偓在驿站的馆舍会见各位将领,商议进军事宜。戊午日(十一日),李茂贞上表章请求治罪,愿意改变侍奉君主的礼节,继续缴纳贡品和赋税,并献上十五万钱,以资助修复京城的宫殿。韩建从中调解,于是讨伐的军队没有出发。十一月丁丑朔(初一),任命韩建兼领京兆尹、京城把截使。十二月丁未日(初一),李克用放纵士兵俘虏抢掠魏博的各个郡县。任命前翰林学士承旨、尚书左丞、知制诰赵光远为御史中丞。太常礼院上奏,请求暂时建立一个临时的行庙,以准备祭祀,皇帝同意了。

乾宁四年(公元897年)春季正月丁丑朔(初一),皇帝的车驾停留在华州行宫,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贺。癸未日(初七),汴州将领庞师古攻陷郓州,节度使硃瑄与妻子荣氏突围出逃。硃瑄逃到中都时,被乡野之人杀死,荣氏被汴州军队俘虏。硃全忠任命庞师古为郓州兵马留后。宰相孙偓被罢免宰相职务,改任兵部尚书。二月丙午朔(初一)。戊申日(初三),汴州将领葛从周攻打兖州,将其攻陷,节度使硃瑾投奔杨行密,他的部将康怀贞投降葛从周。硃全忠任命葛从周为兖州兵马留后。从此以后,郓州、齐州、曹州、棣州、兖州、沂州、密州、徐州、宿州、陈州、许州、郑州、滑州、濮州等州都被硃全忠吞并,只有王师范坚守青州,也向汴州表示归顺。己未日(十四日),下诏任命朝议大夫、守右散骑常侍、上柱国、荥阳县男郑綮为礼部侍郎、同平章事。癸丑日(初八),被贬为硖州刺史的陆扆被任命为工部尚书。甲寅日(初九),华州防城将花重武告发睦王以下八位亲王阴谋杀害韩建,并将皇帝车驾转移到河中。皇帝听到后非常震惊,召见韩建并告知此事,韩建以生病为由推辞,不敢前来。皇帝当即命令通王以下各位亲王前往韩建的官署自行陈述。韩建上奏说:“今天未时(下午一点到三点),睦王、济王、韶王、通王、彭王、韩王、仪王、陈王等八人来到我的官署,我不知道他们来的缘由。我考虑事情的得体与否,不应该与各位亲王相见,同时担心他们长时间待在我的住所,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况且睦王等人与我,一个是皇族,一个是臣子,身份不同,尊卑礼节有别,至于权力之事,从未有过互相侵犯。他们突然上门,意图难以揣测。”他又引用晋朝八王之乱扰乱天下的事情,“请求依照旧制,让各位亲王住在十六宅,不应该掌管军队。那些殿后捧日、扈跸等军的士兵,都是街市上的无赖之徒,不能胜任侍卫的职责,恳请陛下将他们遣散,以安定人心。”昭宗不得已,只好全部听从了他的建议。当天,韩建将八位亲王囚禁在另外的府邸,殿后侍卫四军的两万多名士兵都被遣散,并在大云桥下杀死了捧日都头李筠。从此以后,天子的卫士就全部没有了。丙辰日(十一日),韩建上表,请求册封皇太子和各位亲王,以此作为巩固国家的计策。己未日(十四日),下诏册立德王李裕为皇太子。辛酉日(十六日),下诏封第八子李秘为景王,第九子李祚为辉王,第十子李祺为祁王,第十一子李禛为雅王,第十二子李祥为琼王。三月丙子朔(初一)。戊寅日(初三),下诏韩建进封为昌黎郡王,改赐号为“资忠靖国功臣”。任命光禄大夫、兵部尚书、上柱国、河间郡开国侯、食邑二千户张浚为尚书左仆射,并继续担任租庸使。四月丙午朔(初一),就地加封福建节度使王潮为检校尚书右仆射。韩建献上十条密封的奏章,其中第三条建议为太子和各位亲王设置师傅进行教导。于是任命太子宾客王牍为诸王侍读。宰相郑綮因病请求退休,于是被罢免宰相职务。五月乙亥朔(初一),任命国子博士硃朴为右谏议大夫、同平章事。七月甲戌日(初一),皇帝与学士、亲王登上齐云楼,向西眺望长安,命令乐工演唱皇帝自己创作的《菩萨蛮》词。演奏结束后,在场的人都流下眼泪,沾湿了衣襟,覃王以下各位亲王也都有和诗。八月甲辰朔(初一),任命工部尚书陆扆为兵部尚书。韩建与邠州、岐州三镇素来都有目无君主的行为,等到李克用诛杀了王行瑜后,他们心中常常切齿痛恨。去年皇帝车驾准备前往河东时,韩建曾命令延王李戒丕出使太原,面见李克用,陈述皇帝巡视地方的意图。这个月,延王从太原返回。韩建上奏说:“自从陛下即位以来,与京畿附近的藩镇关系恶化,这都是因为各位亲王掌管兵权,而那些凶恶之徒幸灾乐祸,才导致皇帝车驾不得安宁。近来我上奏请求罢免他们的兵权,实在是担心会发生不测的变故。现在听说延王、覃王仍然心怀阴谋,希望陛下能果断决策,不要迟疑,在动乱发生前加以制止,这才是国家的福气。”皇帝说:“难道会到这种地步吗!”过了几天,因为皇帝没有回应,韩建便与知枢密刘季述假传圣旨,发兵包围了十六宅。各位亲王害怕了,披头散发地沿着墙壁呼喊:“皇上救救儿子们的性命!”有的则爬上屋顶,攀上树木。当天,通王、覃王以下共十一位亲王以及他们的侍从,都被韩建的士兵簇拥着,带到石堤谷,无论老少全部被杀,而韩建则向朝廷报告说他们谋反。不久,又杀死了太子詹事马道殷、将作监许岩士,贬谪了平章事硃朴,这些都是皇帝所宠信亲近的人。九月癸酉朔(初一),任命御史中丞狄归昌为尚书右丞。任命刑部侍郎杨涉为吏部侍郎。下诏任命镇海军节度使钱镠为镇海军节度使、浙江东西道观察处置等使、杭州越州刺史、上柱国、吴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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